前半夜她怎么也睡不著,后半夜,瞌睡終于壓住了騷動的欲望。她睡著了,但還能聽見自己的鼾聲。
突然,沉睡中的蘭花覺得她的腳被什么碰了一下。她的心立刻縮成一團。黑暗中她微微睜開眼,看見丈夫光身子象狗一樣從她腳底下慢慢往后炕頭爬去。她牙齒拼命咬住嘴唇,才沒讓自己喊出聲來。
她狠狠踹了一腳那個爬行動物!
王銀滿立即調過身子,悄悄摸著爬進了自己的被窩。
不一會一只求饒的手伸進;她的被窩,企圖撫摸她。她用指甲在這只手上狠狠掐了一下。那只手象被蜂蜇一般,猛地縮回去了。蘭花忍受著煎熬,終于等到了窗戶紙發亮。
她起身穿好衣服,沒等孩子睜開眼,就一個人溜下坑,出了門。
她象受傷的母牛一般,幾乎是小跑著轉到公路上,在黎明中出了寂靜無聲的到罐子村,向石圪節公社走去——她要向公家告那個不要臉的“南洋女人”。
當蘭花氣喘吁吁地進了公社院子的時候,公家人剛剛吃完了早飯。公社干部過春節后大部分還沒有回來,只有文書和主任涂治功。
蘭花一進徐治功的辦公室,就鼻子一把淚一把向主任敘說起了她的苦情。
徐治功幾乎一直笑著聽這位農村婦女說完她的不幸。他噴了一口煙,說:“現在這社會,這號事不算事!我們管不了”
“你們連壞人也不管了?”蘭花瞪著紅腫的眼睛,問徐主任。
“那你寫狀子告嘛!”徐主任仍然笑著說。
“我不識字。”蘭花難住了。
“那你找個人寫嘛!”
“你給我找個人……”
“這又不是我的事!”徐治功不耐煩地說,“我把這號事也管了,其它大事誰管呀?”
“你不找個人,我就住在你這里不走!”創傷深重的蘭花也不顧一切了。
“咦呀,你給我耍起了賴!”徐治功叫道。
“我就不走!”蘭花說完,竟然放開聲嚎了起來。
心煩意亂的徐治功只好把公社文書叫來,對他擠擠眼:“你去給她代寫個狀子!”
文書對主任會意地點點頭,便勸說蘭花不要哭,跟他到隔壁窯洞寫狀子。
蘭花立刻順從地跟文書別了隔壁;接著又向這位年輕的公家人敘說了一遍“南洋女人”和她丈夫的長長短短。不一會,徐主任過來了,聲色俱厲地對文書說:“你帶兩個民兵,立刻到罐子村去,把王銀滿和那個女人捆到公社來!”文書馬上站起來,說:“我這就去!”
蘭花瞪大眼,喊叫說:“怎連我男人也綁呀?”徐治功說:“怎不綁你男人?這號事主要是整治男的!”“那不能!”可憐的女人叫道,“我是來叫你們光把那個女人攆跑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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